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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时标记在林中就消失了,那具虎尸旁散落了许多红绸,公子也分毫没有想过,我会去搭救公子,对么?”

“……不是的。”卿玉案的头垂的更低了。

随后萧霁月放下沾满血污的帕巾,紧紧握住卿玉案的手腕:

“所以,为了今天这春日宴,二公子还特地熏了海棠香,在下这手上沾了鲜血,怕是二公子碰后要染上晦气了。”

萧霁月主动后退了几步,眼眸更冷了几分:

“公子能赏脸来问候属下,属下当真感激不尽。但公子还是不必纡尊降贵了。”

卿玉案百口莫辩:“不是这样的。霁月你听我解释,我——”

为什么自己却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不敢抬起头去看他。

明明都不是他的本意。

明明是今日风沙太大。

明明……

“属下今日还有公事要办,暂先告辞了。”

没等卿玉案解释完,萧霁月甩开卿玉案的衣袖,阔步朝着远方走去,只留下卿玉案在冷清之地滞留。

是啊。

自己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再多的缘由,不还是酿成了这种结果吗。

卿玉案远远望着萧霁月,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心底:

……他好像生气了。

幸好,卿玉案回到汝南侯府书房时,瞧见萧霁月撑着下颌阖眸小憩,于是他步履轻轻地迈了进去。

他低低垂了头,像犯错的孩子,托着一盘桂花糕放在萧霁月跟前,又悄悄地离开了。

……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萧霁月冷冷抬眸,盯着卿玉案的背影,压着一封拆开的信笺的手掌微微挪了挪。

半晌,萧霁月拈起一块桂花糕,又放了回去:

“真是个傻子。”

……

“劫后余生”的卿玉案背靠着朱墙,容陵也正忙着在屋檐下挂着灯笼。

不知为何,相较以往,今年的灯笼款式多了不少,灯火也更明亮。

是因为父亲大捷吗?卿玉案想。

汝南侯府外,远远传来搬杂物的声响,便见几个仆役抬着梨花木箱往府里带:

“挪挪脚嘞!”

“让让,放一下啦!”

容陵踩着高凳,好不容易挂好了灯笼,叉着腰欣赏着灯笼:

“完美!对了公子,我堂弟近期要从乡下来京城,说是想见公子一面,嘿嘿,所以想跟公子请示下。”

早有听闻容陵还有个堂弟弟,小麟儿,十分天真可爱,如今已四五岁年纪。

从小麟儿从呱呱坠地,到如今能跑能跳的年纪,容陵一直给小麟儿“灌输”着他的主子卿玉案有多善良,有多么聪慧。

毕竟啊,一开始迫于生计,在六扇门那种除了刀光与血光、剩下只余暗无天日,那段时间容陵是封闭自我的。

但那个世人憎恶、甚至唾弃的人,曾把容陵从泥沼里拉出来,对自己温柔以待,告诉自己该如何度过一个个难捱的腥杀之夜。

容陵后来才慢慢了解:

喔,原来世人说的不可偏听尽信,原来汝南侯府并没有如此不堪。

人会遇到很多困境,但也终会遇见光亮的。所有人都不例外。

所以,他一直都想让小麟儿见见卿玉案。

“无妨,多个人过年也热闹。”

卿玉案偏过头,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

“容陵,这些都是什么人?”

容陵托着下颌,定睛瞧去:

“回二公子,是辽东都指挥使兼总兵萧大人。特来府恭贺老爷在玉门关与西蛮一战大捷的。”

萧无崖?

他来做什么?

没等卿玉案反应,仰珠火急火燎地跑到书房内,一副匆忙的模样:

“哎,可真叫人好找。世子爷和萧指挥使叫霁月公子到偏殿前一叙。说是有要紧事。”

春宴上萧无崖想收萧霁月到指挥使司的事情……

——『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此英才本该在我指挥使司之下啊。』

不行,

我也去看看。

卿玉案不顾自己体弱,连外氅都没披,飞快地跑向偏殿。

容陵见卿玉案跑去,险些从高凳摔下去,迷茫地想:

“二公子要去哪里啊……”

这时候的卿玉案还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努力就能做到的,世界上还有许多事与愿违,还有善良背后的欺骗与谎言。

偏殿内,萧无崖正坐主座。

他双手交叉,屋中的昏暗衬着绯红官服更黯淡些,他和蔼地问起卿齐眉:

“这孩子与我有缘,便想着带回指挥使司,必定会有一番造化。想问问世子意下如何?”

卿齐眉放下杯盏:“这件事还需二弟定夺。”

门“吱呀呀”的开了——

光亮斜斜地打在众人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卿玉案身上,但他只在看萧霁月。

萧霁月也在看他。

自他见到萧霁月的那一瞬,昨日争论的声音又不屈不挠地攀上他的耳畔,如火蚁啃噬,疯狂消耗他的心神、吃痛他的血肉。

我是不是太束缚他的自由了,我是不是忘记考虑他的感受了。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可都指挥使司距离京畿那么远,他去了还能回到汝南侯府,亦或者……回到自己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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