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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母后可怜可悲,认为她一生都得不到丈夫的爱。
李希则不然,他还觉得皇后不识好歹,都坐到一国之母的位子还渴求帝王之爱,不是蠢死的还是因为什么死的?
规规矩矩的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后宫并无嫔妃,李昱又是嫡子又是独子,自己的胜算没有李昱大。
他当然不会同情皇后,毕竟自己的母亲慕容公主就是托孤大臣也就是皇后的父亲杀死的。
李希也不知道,其实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他觉得复兴大燕几乎是不可能的。
况且那个时候李希还没有察觉到李闻的爱意,在隐晦不自知的绝望中,他企图寻求一个妻子想延续血脉,期待着自己完不成任务就让自己后代来复兴大燕。
然后转机来了,那次李闻醉酒难掩爱欲,事后李希无措羞耻是有的,却无悲伤愤怒。甚至有些喜悦,他明白自己抓到帝王的命脉。
这些年,李希只要脸色一变,李闻不得已而就范,即便尊贵如皇帝李闻在感情面前也是处于弱势地位。
李希用感情来挟持李闻,折磨了李闻好些年。
本来传位给李昱是理所应当,可李希吵闹着要,李闻心又软了,开始犹豫不决。
最终理智打败感性,李希毕竟是慕容遗后,传位给他,百姓不服朝廷动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李闻清楚李希什么性格,慕容公主性子刚烈,只教会了李希恨,没有教会李希宽容,李希一旦成为皇帝便反攻倒算,逆我者亡。
届时的局面就是李希或主动或被逼成为暴君,大杀四方以令不臣,最后成为众矢之的,国家再度分裂,诸侯并起群雄角逐中原,李希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身死被辱。
皇位传在李昱手中是禁锢一生的镣铐,可传给李希却是索命的鸩酒呀。
没办法的李闻选择诈死传位李昱,然后带着李希远离了幽深的重重宫闱。
马车依旧在宽阔的官道上行驶,晚霞如沸腾的岩浆,天地间霞光漫漫,如绯红轻纱罩在眼前。
夜深寒重,李闻为李希披上一件外衫,眉眼缓缓舒开:我们现在去一个地方,此生不再回京了。”
完结
又是一场几乎将整座巍峨的京城都淹没的滂沱大雨,雨水打湿了李昱的衣摆,他站在郊外山陵下,沉默地看着眼前那具棺椁。
随行的宫人侍卫跪了一地都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
据说那棺椁里死的是宁王,宫里许多人都知道宁王和皇上多年不合,也不知道那位谋逆的罪人为什么会惹得皇上如此难过。
只有李昱的贴身宫婢青鸾知道些李昱和李希捕风捉影的秘闻,也是她将李希的衣冠收敛进小棺里。
宁王并没有死,他离开皇宫后不知所踪,不久后皇上昭告天下宁王死了。
没有诸侯王下葬时盛大的仪轨,就挑了京城郊外最高的一处山,派工匠挖了处浅坑,就这样草草下葬。
与青鸾共事的宫女们说宁王下葬的仪式这般潦草冷清,可见皇上是恨极了宁王。
可不敢乱说话的青鸾内心反驳了她们,如果皇上真的恨宁王,何必放宁王离开,又给他虚设衣冠冢。
密集的雨水始终不见停歇,棺椁一直不能入土,屹立许久的李昱犹豫了一下,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让自己独处。
给李昱撑伞的青鸾想把雨伞给李昱,李昱不肯接,退下前青鸾又回头看了一眼。
见李昱在雨中,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流淌着,表情是深刻的孤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戚。
青鸾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有些伤心,这样的李昱让她无端想起年幼时家附近芦苇荡里失偶的大雁。
大雁守贞,一生只有一个配偶,配偶死后便不吃不喝,活活将自己饿死。
在漫天雨幕里,青鸾透过朦朦胧胧的白雾似乎真的看见有一只失去伴侣的大雁在空中盘旋,他悲伤的鸣叫着,呼唤不能再相见的爱侣,却始终等不到回应,在无尽的孤独和痛苦中溺毙。
………………
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李闻带着李希来到了晋国东北边境被连绵山脉包围着的一处小镇上,小镇里胡人汉人杂居,经过二十几年的磨合,再加上没有战争的袭扰,胡汉间相处得意外地融洽。
旅途的疲惫让李希昏昏沉沉,或许李闻离开禁锢许久的京城一下子放开了本性,带着李希进了一间食肆,点了一些肉食汤面和烈酒。
这里的食物虽然做法粗陋,味道却极其鲜美,李闻喂了李希一些羊肉汤,李希咂了咂嘴,眼睛一亮。
他喜欢这里,有很多人用鲜卑话交流,空气清爽冷冽,辽阔的草原连着茂密的林海,连食物都莫名符合他的味蕾。
李闻似乎知道李希内心难得的愉悦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这里是鲜卑山附近。”
鲜卑山是鲜卑人发源地之一,二十年前被圈进大晋的领土,做为晋国东北边境的屏障。
李闻在诈死的这几个月里,就是来到了这里为李希在鲜卑山上建了一处庄园,以便日后居住。
李闻希望这不同于京城重重宫闱的辽阔天地能真正让李希内心的痛苦释怀,让他不受拘束自由自在在无边无际的草场纵马驰骋。
知道来到祖先曾经的土地上,李希有些震动,他见到李闻还活着后,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是该怒还是怨。
慕容家祖传的内斗,李希的祖先慕容廆曾嫉恨自己的庶兄吐谷浑,一次两马相斗,慕容廆的马吃了亏,慕容廆便阴阳怪气的和庶兄说父亲给你分了家,你放马为什么不走远点,以至于两马互相斗伤?
庶兄是个实在人,见弟弟这样说,伤心道:春天马匹本来就容易相争,可是你却迁怒我,实在不讲理,你说让我走远点,那好,我现在便离你一万里。
慕容廆的庶兄说完果真带着自己的部下西行,一直西行,远远的离开了慕容廆。
李希曾经怨恨过李闻,怨他霸道紧紧地束缚自己,怨他拿复国吊着自己。
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复国只能谋逆,知道会伤透李闻的心,李希也不管不顾。
现在失败了,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让李希羞耻不已,无法面对李闻,他索性闭口不言,不愿意和李闻说话。
可李闻最擅长的就是掐住李希内心最柔软的一处,他讲起那个因二马相斗赶走庶兄的慕容廆。
“’吐谷浑于是遂行。廆悔之”
“鲜卑谓兄为阿干,廆追思之,作‘阿干之歌’,岁暮穷思,常歌之。”
慕容廆赶跑庶兄后又后悔不已,为其作歌谣“阿干之歌”,岁暮穷思,经常唱着这首歌谣,希望庶兄能回来。
李闻讲完慕容祖先的故事,还用刚学没多久的鲜卑话唱起了这支古老的歌谣,一句一句砸在李希心上。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归马不归。
为我谓马何太苦?
我阿干为阿干西。
…………”
李希听着听着,当下就没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
见惹哭了李希,李闻手忙脚乱地抱着李希哄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你一万里,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李希点了点头,他是愿意的,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后悔了。
慕容廆最后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庶兄,李希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李闻始终在等他,也始终在爱他。
李希轻声呜咽道:“我也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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