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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能吃一碗半大米饭,现在顶多一碗。”
这句季怀邈说的是实话,不过少吃的原因是菜不好吃。
姥姥一听他这句,心疼坏了。她眉头拧着,嘴唇发着颤。
季怀邈看着姥姥的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一头是他挂念的爱人,一头是至亲,他不愿意做选择题,也觉得这不该只是粗暴的二选一。
季怀邈主动握住姥姥的手,年轻人体温高,姥姥干枯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暖意。
“姥姥,就让我去看他一眼。有阮爷爷在,我也不能把他带回来。”
看到姥姥面色松动,季怀邈继续说:“我不看他,我真是浑身都难受。”
“姥姥,让我去看看他吧。”最后这句,竟然撒起娇了。
这可是罕见得不得了的事。从小到大,季怀邈都特让大人省心,什么事情都学会自己扛。
现在竟为了另外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示弱又讨好。
姥姥一时矛盾起来,她觉得此刻,应该让季怀邈去。可她的初衷,难道不是分开他们俩吗?
可真的,就这样下去,他们就能分开吗?
姥姥犹豫着,她都这个岁数了,这样的基本判断还是有的。但她又转念,他俩都是男孩子啊。
这个事实,足以把姥姥所有的妥协都打回去。
姥姥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缓缓劲。季怀邈没催她,抬眼望向海韵民宿。
民宿门上,挂着块白云门牌。这会儿没风,云朵稳稳地贴着木门。
季怀邈的思绪飘到了大半年之前,他在这里等着凌晨来民宿的阮林。那时他还不知道阮林单耳失聪,只是心里那点隐隐的担心作祟。
后来,他在这里第一次跟阮林表白,他说了,又没让阮林听到。可那夜,酒醉的他,看见了阮林的期待。
民宿里,阮林给了他“永生的爱情”,他们还在这里度过第一个旖旎的夜。
阮林给了他太多,陪伴和安慰,支撑和理解。最重要的,是季怀邈不能辜负的依赖。
他们没能一直在一起长大,现在是有机会一起变老的吧。
季怀邈想着,收回了视线,他重新看向姥姥。在这时,姥姥也抬起头看他。
“小邈。”姥姥喊他乳名,“今天,你就去吧,我这老胳膊老腿,也捆不住你。”
“我脑子很乱,也不想跟你再讨论这些,你去吧,注意安全。”
季怀邈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说:“姥姥,你和姥爷,是我最亲近的亲人。扣子,是我最亲爱的伴侣。对我来说,这些情感都不矛盾。”
“我们慢慢来,姥姥,我们都需要时间。你是,我也是。”
季怀邈看了眼手表,吸口气说:“姥,我真得走了。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我今天得多挤点儿出来。”
姥姥终于被他逗笑了,摆摆手,终于放他离开。
季怀邈开着车疾驰在高速上,平常不爱听歌的他,给自己配了进行曲音乐。踏着节奏,他好像能开得更快点。
他没给阮林发消息,怕阮林着急,再被阮争先骂。
还真被季怀邈猜着了,这些天,阮林白天的时间基本都被阮争先占着了。
除了和爸爸阮浩视频指导他做卤水和给外国学生上视频课,其他时间,阮争先揪着阮林,有时候下地干活,有时候去邻村走亲戚,真是把阮林的生活扎得满满当当的。
今天一起床,吃完饭,阮林就被阮争先带着去地里拾柴火。
“柴火柴火,有柴才有火。”阮争先边走边念叨,“住着人家家,得帮着干点活。”
阮林抓抓头发,小声嘟囔:“其实也可以不住。”
这话被阮争先听见了,他回头瞪了阮林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喜欢个姑娘,哎,就算是老龚的孙女儿,我现在立刻八抬大轿替你娶来!”
“前院后院的,不用这么大阵仗。”阮林走在阮争先后面,手上拿着根长木棍,左甩右甩,“再说了,我找季怀邈,这不给你省钱了么。”
阮争先听着更气,吼他:“怎么,我还得给你放挂炮,感谢你给我得了聘礼?”
阮林偷笑:“怀哥不要嫁妆的,你放心。”
要不是阮争先身体底子好,此刻可能已经被阮林气得蹬腿儿了。阮争先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发狠劲往土坡下面扔去。
他算是明白了,阮林平常看着是个不惹事好说话的,一遇见事,可是轴得很。
特别是这件事,阮林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反而每天抱着手机发呆,看到飞机从天空掠过时,一定会大喊一声。
阮争先瞧着孙子这样子,不住叹气,这还有什么好好谈的必要呢。这但凡能跟季怀邈写在一个户口本上,阮林立刻就能把在自家的那页撕了跑去。
对季怀邈,除了是个男孩以外,阮争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长相好,性格好,工作好,对亲人好,对阮林更好。
季怀邈走完高速,下到县城。正赶上集市,路边的摊子都快摆上马路了。他开得小心翼翼的,不停地踩刹车。
摊位上挂着猪后腿,吆喝声不绝于耳。有人挑着担子,两边的框都装满了。
有一瞬间,季怀邈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下车买些东西,这才有去媳妇家接人的感觉。
不过这个感觉只有两秒钟,季怀邈摇着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他哪是去接人,见不见得到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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