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第7部_第一章 曹操的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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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右北平、朔方等边地十郡,自此与汉人杂居。此后汉朝与羌族、鲜卑冲突不断,乌丸夹杂其间或战或降摇摆不定,甚至在灵帝后期还勾结渔阳太守张纯发动了一场叛乱,被公孙瓒戡平。刘虞赴任幽州以后采取怀柔政策,因而中原虽乱,乌丸与汉人却也相安无事;刘虞死后,袁绍为了联合各方势力剿杀公孙瓒,更加优待乌丸,不但矫诏册封多个大部落首领为单于,还以袁氏宗族之女与之结亲。这一系列怀柔促使其势力逐步壮大;加之北方鲜卑也在内乱,更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占据了右北平、辽西、辽东的大量地盘,篡夺了地方统治权。如今河北已属曹操,袁尚、袁熙投靠乌丸,他们将各部人马都集中到辽西,打着为袁氏复仇的幌子,四处趁火打劫,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想到这些事,田畴铁硬的心又悸动起来,毕竟是大汉子民,也曾以天下为己任啊!
邢颙始终注视着田畴的表情,见他脸庞微微抽动了两下,又趁热打铁道:“乌丸肆虐已非一日,只有将其驯服,幽州百姓才能安稳度日,我大汉边疆才不至于有患!兄长若是七老八十,小弟也不说这些。可你我皆在壮年,建功立业还不算晚。为国效力乃士人本分,若为曹操献计除乌丸之患,不但利国利民,倘若侥幸得个一官半职也算报国有门啊!”
田畴听他有志于仕途,眼神又黯淡下来,默默灌了一碗酒:“入仕为官就算了吧。愚兄闲散已久,早没这个念头了……”
“兄长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此处百姓想一想。在这深山老林里窝着,何年何月才算尽头?老人至死不能魂归故里,孩子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山外面什么样,不能出去报效国家造福于民,你教他们读书明理又有何用?人总是要出去闯的,这小山沟不可能关他们一辈子呀!”
田畴的表情异常痛苦——这片山真的很奇妙,刚来的时候只想秣马厉兵杀回去报仇,可随着岁月变迁又开始依恋这个地方,甚至开始害怕外面的天下。不过田畴也明白,这种日子早晚会有尽头,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能挡住外面那个世界,直面现实的日子早晚会来……
“贤弟说得对,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你乃民之先觉者。”
“您同意出山了?”邢颙费尽说辞总算打动了他,“既然如此,速速收拾行囊,咱们明日就去邺城拜谒曹公!叫村民们……”
“别急。”田畴摆摆手,“袁绍、袁尚父子都曾征辟过我,我风闻他们为人傲慢没有答应。料想曹操如今兵强马壮,待人接物也不外乎如此,还是不要草草行事的好。”
“兄长偏见。袁本初自恃四世三公割据河北,可曹孟德乃是当朝司空,奉天子以讨不臣。听闻他礼贤下士广揽奇才,你我兄弟若去,日后必得朝廷重用。”
“朝廷?”田畴不禁冷笑,“当今天下哪还有朝廷?袁绍在世时凭借兵马之盛自作威福,如今曹操也走到这一步了,从古至今官位权势最能移人心志,仕途中人谁又能真的谦恭守本一辈子?就拿贤弟你说吧,随愚兄隐居多年,我以为你淡薄名利不问世事了,可现在还不是想再寻进身之阶?”
邢颙被他噎得一时语塞。
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下来,幽深的山谷中更是暗淡无光,阡陌茅舍已融化在一片朦胧之中。田畴拾起筷箸,心不在焉地敲打着案头的瓦罐,好半天才道:“这样吧,烦劳贤弟再辛苦一趟,先去见见曹操,看看他究竟是何等样人,回来之后咱再商议。古人云‘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曹操若真礼贤下士爱惜百姓,愚兄自当前往;他若是骄纵蛮横之徒,愚兄宁可老死在这山里,也不为其献计献策。我田某人不能帮残暴不仁的奸贼!”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犀利的狼嚎声。“不好!”田畴猛然起身,抬头环视黑黢黢的山林,“上月赶走的那群狼又来了。赶紧叫村民点起火把,组织壮丁上山打狼!”
村子里霎时间喧闹起来,不少小伙子已拿好棍棒准备出动了。邢颙连连摇头:“这鬼地方,三天两头跟豺狼虎豹争斗,何时算个头?还是尽早迁出去好。”
一片昏暗中瞧不清田畴的表情,只听他那低沉的嗓音答道:“豺狼虎豹并不可怕,真正可怖的是人心。这世上的人虽然生得体面,但卸下伪装后比禽兽更狠毒!”
海疆之战
青州沿海波浪滔滔,潮声阵阵。尤其在这个深秋的季节,猛烈的西风呜呜袭来,与滚滚海浪相得益彰,礁石间时而激起几道巨浪,似水龙般攀升数丈,继而重重拍响在海滩上……不过今天在海边进行的这场激战,远比这澎湃的景致更惊心动魄。
袁谭虽然已被诛灭,但青州的战火并未熄灭。辽东太守公孙康不亚于其父公孙度,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趁曹操西攻高幹之际派部将柳毅与海盗头子管承勾结,发兵渡海妄图抢夺青州。黄巾余党在济南举兵趁火打劫,几度降而又叛的昌虑太守昌霸也跟着反了。几路叛贼互相策应愈演愈烈,终于惹火了曹操。他亲率大军前来征剿,三战三捷,如今已将柳毅、管承的主力部队逼到了海边。
这俨然就是大决战了,曹军连连得胜气势正旺,辽东军穷途末路
背水一战,双方将士都卯足了劲儿,两军阵营宛如两条巨龙紧紧缠绕起来,乍看之下分不清敌我,所有人都举着兵刃奋力厮杀,时而迸发的血雾随风飘散,给整个海滩都蒙上了惨烈之色。喊杀声、嚎叫声、兵刃相撞声不绝于耳,与远处浪潮声搅在一起,宛如一曲荡气回肠的悲歌……
邢颙就陪着曹操坐在战场以西的一座小山丘上,眼前激烈的厮杀看得他心惊肉跳。一介文人哪见过这等阵仗?邢颙手心里早攥出了汗,又惊又怕,竟还有几分刺激之感,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其实何止是今天,自从辞别田畴二次出山,每一天都跟做梦似的。
他离开徐无山先去了邺城,由于曹操领兵在外,未能如愿得见。不过那位留守的大公子曹丕真是殷勤好客,又是赐宴又是赠金,硬是一连挽留了半个多月,最后才派人把他护送到青州。
到了青州大营更了不得,军师荀攸、祭酒郭嘉、谏议大夫董昭、参军仲长统带领所有掾属列队相迎,又是一番接风洗尘。邢颙在深山住了多年,原以为外间之人早把自己给忘了,没想到曹营还有人记得,依旧把他奉若上宾,当下感动得无以言表。在营里闲住,吃喝倒是不愁,惜乎还未能见到曹操,直到今早董昭跑来说曹公有意召见,于是就被糊里糊涂送到了战场,陪同观赏这场大战。
邢颙对这位当朝三公“周到”的安排既觉怪异又感奇妙,更对其产生了兴趣,时而观望战场,时而侧目瞥向左边帅位——曹操身穿赤金铠甲,外系大红征袍,头顶赤缨兜鍪,腰佩青铜宝剑;往面上观,一副苍色长髯,皱纹不多白净面皮,稍有些塌鼻梁,但一对浓眉宛若雁翼,一双鹰眼神光犀利,周身上下透着精明强悍。
然而就在曹操左手边,还有另一位被邀请观战的“贵客”,他的感觉可比邢颙差多了。此人名叫阴溥,乃是益州牧刘璋帐下从事,奉命到许都觐见天子,说是来见天子,其实是拜谒曹操。蜀中自刘璋之父刘焉就开始割据自守,与朝廷不通音讯已十余年,曹操迁都许县复立朝堂都不曾来贺。可现在不来不行了,曹操已统一河北,若再不来表示表示,惹恼了这位司空大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曹操显然对这种临时拜神的行为不满,在战场边接见使者,这不就是示威吗?故而阴溥忐忑不安,望着远处奋力搏杀的曹军将士,简直如坐针毡。
偏偏这个时候,曹操开了口:“尊使看我军气势如何?”
阴溥当然得夸:“曹公所率乃是朝廷王师,各个英雄勇不可挡!”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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