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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云奕站在帘外,“药熬好了。”
像是救命稻草,沈星楼骤然敛神,侧眸回应:“端来。”
没想到还有外人在,苏幼青一张病色小脸顿时涌起难堪的红,整个人快速缩进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丁点儿。
沈星楼回头见她这模样,扬手示意云奕出去。
捏住勺柄,搅动药汁,看了她片刻,语气淡淡:“苏家不是大户人家?苏小姐的身子骨如此弱不禁风,倒像是遭受虐待。”
眼睫颤了颤,她有口难言。
真正的苏幼青早在送嫁途中失踪,至于她,不知是命好还是不好,才从龙潭逃出,又落入虎穴。
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七日前她身中游线金针,所有穴脉皆被封,玉灵山修炼八年的本事尽失,形同废人。宫里前来擒她回去和亲的侍卫穷追不舍,她凭着一口气逃出玉灵山,却因精疲力竭,昏倒在路旁。
再次睁眼,她已身穿嫁衣,手脚被捆,坐在喜轿中。
那个叫雾菱的丫鬟告诉她,他们这一行人从苔州而来,要前往云州城。云州城的魏老城主突然病重,魏家急传书信,要她们家小姐苏幼青提前婚期,嫁过去冲喜。
哪知苏幼青半路失踪。
雾菱和苏幼青的乳母找遍附近,末了,发现昏倒在旁,和苏幼青年龄相仿的她。二人一合计,就先把她带了回来应急。
“魏老城主一家,是得罪不起的,”雾菱说,“你要是懂事,合该你这辈子吃香喝辣享富贵。”
话锋一转,又问:“你叫什么?家住哪儿?”
她脑子有些混沌,但也听明白了雾菱和乳母的话。思忖片刻,她决定暂且认下苏幼青的身份来保住性命,于是摇摇头,虚弱地回:
“我叫苏幼青,家住苔州。”
而如今这世上,除她以外,恐怕再无人记得曾经有个公主,叫舒青窈吧!
当年母嫔受人陷害,惨遭横死,她又困于彗星扫尾之象,早早被赶出宫门。要不是赫特族前来求娶嫡亲公主,明僖帝舍不得嫁宫中那几位养尊处优的,也不会想起远在玉灵山的她来。
想起明僖帝,她嗤之以鼻。
这个本被她称作“父皇”的人当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赫特族野蛮不堪,杀人如麻。以前交战时,云国女子落入他们手中,短短几日就会被折磨到体无完肤,最终凄惨死去。
可若死的是她,云国却能凭借她的死向赫特族发难,从中获利。
她好不容易活下来,绝不甘心死于利用……
转念一想,魏行昭是她本该嫁的夫婿,可眼下她已在魏府待了两日半,夫婿连半个影儿都没见着,魏家人又待她如此苛刻。就算她诚心想嫁,也不见得日后有好日子过。
反倒是眼前这小王爷,虽不知他底细如何,又能否保得住她,可眼下他对自己有兴趣,兴许可以助她跳出这火坑。
不由得微微敛起双眸。
自离宫后,八年里她都谨小慎微,规行矩步,生怕像母嫔那般被人拿捏陷害。若非眼下置身险境,她都快忘了以前……
苦涩的气息近在咫尺,舒青窈蹙眉,脱口而出:“好苦!”
你也配?
沈星楼唇角抽了抽。
旋即拉扯下她的被子,把药碗往她手里塞:
“自己喝!”
还真把他当伺候人的了。
舒青窈暗暗扁嘴,手指触碰到滚烫的碗沿,手一抖,险些把碗丢掉。
又在沈星楼冷冽的注视下,不得不重新伸手接过。
“这是什么药?”她嗫嚅。
“避子药。”他声音里带了三分讥诮。
话虽如此,以她目前的身子,别说有孕,就连熬过年关都成问题。
也不知那个苏家是怎么待她的,五年前她明明还张牙舞爪,活蹦乱跳……
舒青窈垂下黑密如扇的眼睫,低着头,沉默地喝起了药。
见她这般,沈星楼不免又揶揄:“不愿喝?就这么想怀上小王的子嗣,然后当王妃?”
这话着实噎人得紧,舒青窈从苦涩中短暂地抬头,回道:“这药本就难喝,小王爷能高抬贵嘴,先安静会儿么?”
“放肆!你可知在和谁说话!”他磨牙。
舒青窈没有应声,重新把头埋入药碗间。
好不容易喝完,又喘息片刻,她重新对上面前人阴沉的桃花眼眸,平静道:“小王爷误会了,妾是魏三少爷早就定下的妻,如今只等服丧期过,便嫁与他。此后两心不移,白头到老。”
本是实话,于沈星楼来说却无比诛心。他怒极反笑:“好个两心不移,白头到老!你已是小王的人,还想另嫁他人?”
“那小王爷是要娶妾为妻?”
“你也配?”
舒青窈轻笑,语气无奈:“小王爷既不愿这样,又不愿那样,到底要妾如何呢?难道,妾该以死了结这场冤孽?”
沈星楼的心尖颤了颤。
他没想过该如何。
他只是气不过,五年前这丫头分明答应了要等他回来,如今却改名易姓,要彻底背他而去!要不是机缘巧合同时出现在此,恐怕余生都将彻底错过!
所以清醒后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放过她,要好好惩罚她,就像曾经年少,她花样百出捉弄他那样……
良久,沈星楼才渐渐敛回神思,语气冷淡薄凉:“死,你想都别想。这场游戏,由小王开始,自是由小王结束。”
舒青窈清澈的眼眸沉了沉,手指轻攥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他赶紧补上一句:“你要是敢跑,小王定会派人前去苔州,把你家中三十六口悉数绑来,严刑拷打,逼你现身!”
舒青窈:……
关于苔州苏家,她只是从雾菱口中了解到两分皮毛,连人家门具体开向哪边都不清楚。
连连摇头:“妾不会跑,只是妾始终和魏三少爷有婚约在身,如今又身在魏府,万一他想……”
“不会有‘万一’。”沈星楼眼角眉梢添了抹谑意。
舒青窈怔了怔,不知他这斩钉截铁从何而来。但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于是颔首:“那,妾一切都听小王爷的。”
话音刚落,门外猛地人声嘈杂。
舒青窈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沈星楼一声嗤笑。
旋即他问:“准备好见人了?”
无福消受
刹那间,舒青窈浑身的血直冲脑门。
她怎么可能准备好!魏家那些人……
下一瞬,沈星楼的手猛地拍向床头木。
半面床板狠狠沉落,来不及怔愣,她已裹着棉被重重跌进黑色里。
与此同时,门开。
沈星楼面不改色地躺下,斜靠软枕,从容拿起旁侧的书,漫不经心地看。
两个妇人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沈星楼微掀眼皮,语气淡淡:
“云奕,你倒是越来越会当差了,什么猪狗都往屋里放。”
云奕刚想开口,那身形稍胖的妇人便不悦道:“小王爷!妾身乃是魏家大夫人魏郑氏,她是魏家二夫人魏林氏!不是什么猪狗——”
沈星楼揶揄:“哦,两位夫人深夜不去找自家男人,却跑到小王这里来,小王可无福消受。”
魏郑氏心口一堵,险些气得吐血。
当家近二十年,魏府上上下下谁都是奉承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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